闻深

可能明天回来,也可能再也不回来。

【猫离】尘埃星辰

·老板约的稿。

·关系是双向暗恋,有艺低恋爱元素。时间线是22夏。


从weibo到zq,他们好像一起走过了非常漫长的队友时光。时常有这样的午后,猫猫偏过头看向坐在电竞椅上闭目养神的逃离。刚吹干的头发高高蓬起来,黑框眼镜衬得他的侧颜尤其柔和。这样平淡的时刻,他总想起学生时代的午睡,在醒来的那一个瞬间,阳光恰巧打在同桌的身上。亮得惹人心动。

心动?他忽而猛然一震,回过神来抬头。逃离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头看向他,翘着唇角,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猫猫尴尬地把头埋进双臂之间。

"干嘛啊。"

"干嘛啊?"

"你干嘛看我。"逃离撑着半边下巴,"还看这么久。走神啦?"

"……就随便看看。怎么了这么高贵,看都不能看了,昂。"猫猫逗他玩似的附上一句不轻不重的"离宝"。

"下次看这么久收钱了——"

"呸吧,那你下回别吃我零食。"猫猫哼声伸出手,"把之前吃我的结一下账吧。"

"那哪儿结得清啊。"逃离耍赖。

几句话说着说着两人又贴到一块儿去了。椅子摇得越来越近,不知不觉间手臂已经靠住手臂。

猫猫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推推他:"热呢……这么近干嘛。"

"空调这么低你还热?不行,你穿件袍子去。ddd同款,穿了变成帝帝帝。"

"什么呀。"

低保听人说到自己,乐呵地转头,身上正好披着小鸡的睡袍:"多穿点。"

"速度穿上……等会儿,你手指上戴的什么?"眼尖的逃离看向他的无名指,"啊?"

"啊?没什么。"低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灵活地扣住手指,故作无事发生地扭回去。

逃离心说饰品指环有什么看不得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把椅子重新蹬到猫猫身边。

"你看到他戒指了吗?"

"……什么?"

"ddd背着我们订婚了?"

"……"猫猫只觉得有些无语,"怎么就不能是自己买的了,想多了。"

逃离急着拍他手臂,耳语道:"自己给自己买对戒啊?"

“卧槽对戒啊?”这下吃惊的成了猫猫。

逃离自然地攥着他的手指圈住:“就是啊,直接戴这儿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那你拉我手干嘛——”

逃离哑然,清清嗓子:“我就跟你说一下......”

“占我便宜是吧。”

“谁要占你便宜了。”

猫猫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拉呗,搞得好像以前没跟人拉过手一样。"

排位时间他们没再闹到一块儿,各自组队开两个小时。猫猫的声音总是隔着半张桌子传过来,逃离不自觉地拉开半边耳机,游戏的脚步和心跳声混杂着猫猫时而几句指挥,他觉得有趣又心安。

好感,喜欢,恋爱。它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界限。至少在逃离看来,同住屋檐下,每日每夜的相伴,比这些要来得更加可贵。

 

低保的笑声隔着大老远传来。猫猫放下手机,视线落在大厅的直播区。低保仍然披着那件睡袍,半只手缩在袖口里。他跟安艺的确长得太像了。猫猫唏嘘,远远望去连背影都相似。

逃离靠着他吃饭,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时不时停下来起身刷一下桌上的手机,很快又继续仰躺在他身上。

猫猫无奈,你是没有自己的椅背吗?

他这么说逃离更加来劲:"哎哟,你干嘛。"于是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倾注在猫猫身上。

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猫猫抬着他的肩膀,支撑着怕他摔了。

"我在中场我在中场,你快点来,我保护你。"

"来了,来来来接我——"

安艺和低保乐了一中午,打个人类排位,颇有废寝忘食的意味。

猫猫忍不住问书山:"他们真的没什么吗?"

书山神神秘秘地瞥了一眼,一副答应了人家就得守口如瓶的模样,往厨房一跑没影了。

"躲躲闪闪的我就得有很多猜想了——"

"我觉得你的猜想八成是对的。"逃离认可道。

猫猫觉得莫名其妙:"我还没说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猫猫。"逃离的表情看上去难得有些得意,"我会读心术。"

"那你说他,呃,他,ddd,他在想什么?"

逃离若有所思,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我读不来别人的心。"

好像发觉自己的话有些过分暧昧了。刚反应过来,他只好匆忙离开现场,端着碗一个趔趄,腿险些撞在柜子上。

"怎么了?"

"我吃饱了我,上楼去了。"

"怎么跑了?"

 

安艺和低保很快就在俱乐部内公开了关系。书山总算松了口气似的,把这保守多日的秘密一股脑儿吐露出来。大家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倒也不存在什么歧视。不过想必他俩也实在不太在意。

神坠咋咋呼呼地说起低保之前的事,尖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猫猫隔着十万八千里也听得一清二楚。诸如"刚冒出萌芽没几天就去买了对戒"、"连键盘耳机都换成了情侣款的"云云。

然而,猫猫心道,坦白心声对他们来说难于登天。比起长时间的拉扯和猜测,安艺和低保这样彼此心照不宣的洒脱似乎更加适合他们这种情况下的相处。

猫猫想了一宿仍然想不通。低保这样的人居然会有春心萌动的一天,对象还是刚转会来俱乐部不久的安艺。感情来势汹汹如洪水,真是拦也拦不住。

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嘲地笑笑。道理谁都懂,放到自己身上就成了一团浆糊,纠缠着解不开放不下。

他看不透逃离神色里的慌乱究竟出自什么,也实在不能够免俗于长情的陪伴。从深渊四,到青训,到进入俱乐部迄今,朝夕共处的时日数也数不清。

他们堪比是青梅竹马。

以至于逃离那双眼睛炯炯地盯向他,他只觉得亮光在其间跳跃,如同亘古不变的晨星。

他想再靠近他一些。而他却胆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个傲娇脾气,一个比傲娇更傲娇。像两只得意的矜贵的家猫,碰上了得有领地意识,争争风打打架,最后的归属是贴在一起互相顺毛。

想到这里,逃离觉得自己需要点一根烟冷静一下。

阳台上云雾缭绕的。人像是迷失的尘埃,被揉着融进了夜空中。

猫猫推开门的瞬间,被一口扑面而来的烟呛得直咳嗽。

逃离急着掐烟,轻按两下也没熄灭。他的瞳孔似乎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

猫猫尴尬地后退一步,总是嘴上不丢风头:"抽这么凶,掉分啦?"

"怎么可能,上了一中午分了好不好。"

"打比赛紧张啊?"

"没有。"逃离咧嘴笑,"不存在的。况且有……况且,有帝帝帝呢,有安艺大神。他俩兜底,怕什么。"

"你怎么不搞青春小鸟芜湖起飞那套?"猫猫有意逗他。

"你们负责起飞,我负责芜湖。"逃离把烟举起来,不太自然地送进嘴里吸一口。被人直视着偷偷吸烟的感觉不太好受。过一过肺,轻微灼烧的感觉让他呼吸一滞。

"你有心事吗?"

"……不好说?或许很快就会过去 。"

猫猫倚着栏杆叹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逃离掐着烟的手紧了紧,吞咽伴随着喉结滚动。答案呼之欲出,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下去。

猫猫第一次觉得自己同样看穿对方同自己一样的心惊胆战。

他笑了:"嗯,我今天直播的时候粉丝说无聊的时候可以去玩我的世界,消磨时间消磨坏情绪。"

"啊?"逃离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要跟我一起玩吗,我的世界。电脑上下一个,我们开个地图。"

逃离稀里糊涂地应了。

 

这游戏说白了就是养老的,比第五人格开放得多,操作也比提高精神专注遛鬼修机救人控场要简单成千上万倍。只是处于空白的存档,逃离进入主世界后有些无从下手,不熟练地操控着角色拐七拐八地绕向树林。

小时候玩过,第一句口诀还记得一清二楚。"想致富,先撸树"。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挖了好半天。戴着耳机身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他听见猫猫踏着青草地,擦擦擦地来到他身后,继而是从耳麦里传出来的有些失真的声音:"你怎么不做镐子?"

逃离沉默,回应道:"好久没玩了!我真不记得该干什么。"

"你连我的世界都不知道怎么玩啊——"

"这不小孩玩的游戏吗,难道你不是小时候玩的?"逃离做了个工作台,"反正我是小学那会儿吧……拿同学的平板电脑玩的。那时候的版本号还是1开头的。"

"那我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吧。"猫猫丢给他一把石斧,来了兴致"分工分工。你负责挖树,我负责造房子。"

"为什么?"

"因为挖树简单!"

"造房子很难吗?"

猫猫哼声:"我保证你只能造出来火柴盒,四四方方的那种。你信不信?"

逃离被噎得不说话了。心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猫猫很好心情地哼着歌,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总之几乎一句都没在调上。时不时还过来监工,嫌弃逃离效率太低,跟不上用木板的速度。

“逃离——离宝——”

“哎!”逃离觉得好笑,“就坐这么近呢不用带喊的吧!”

“你先别挖了别挖了,挖几组了?来看房子,我造的豪华木制大别墅,第一层。”

愣是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吸引了。逃离操控轮盘往不远处修平的地面上走。

“牛吗?”

“牛啊。”

“快进去看看。”

逃离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意,总有种回归童趣的奇异体验。

“看到没,我们的家。”

猫猫没有来得及斟酌字句。“我们的家”四个字就这样郑重其事地宣读,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

“好大的别墅。”逃离配合地逛了一圈,“这么大个房子我俩床还挨着呢?”

“为了整齐?不对啊。我俩床不是本来就挨着吗。”

“......也对。”

 

凌晨两点半,睡眼惺忪的猫猫披着薄外套,握着锅铲的手抖成了筛子。

书山闻着味道就来了,刚陪女朋友打完游戏,人还清醒着,瞪大眼睛吓一跳:“怎么是你在厨房啊,猫猫。”

“嗯?”猫猫深吸一口气,慢慢悠悠地吐出去,“莉莉敲我门说饿了。哎,我今天好不容易早睡一回。”

语气中满含赌气,书山却从中听出几分诡异的宠溺和炫耀意味。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疯了。俱乐部内部恋爱一对就已经是极限,再多一对非得把他逼疯不可。

“那他人呢?”

“他啊......阳台上看星星呢吧。”

“这么有情调啊?”书山乐了。

猫猫也笑:“不是,他怕自己困睡着了,去外边吹吹风。”

“那睡着了不就完事了吗,还喊你炸饼给他吃。”

“我刚也这么说的!”猫猫无奈,“他说不管!”

书山心说那你自己受着吧,你就宠他吧。

猫猫耐心地把玉米饼烤到两面都稍稍有些焦,油光发亮的,再把它提起来装进盘里。确实香得很,书山不禁咽口水,心说一会儿去泡个面得了。

热烫的面饼,配上冰可乐,这样的组合倒也新鲜。猫猫其实犹豫过要不要拿个热饮料给他,想了想又算了。将心比心,这天气谁都想喝点冰的,况且他俩都属于年轻耐造。

夜色正浓。逃离打开顶灯,暖橙色的光顷刻间洒落。他背着灯刷手机,人已经迷迷糊糊地眯上眼,仿佛即将睡去。

猫猫说:"夜宵来咯。"

"做的什么呀?"

"大饼,比你脸还大个。"猫猫将盘子和筷子一并递过去。

"……我脸大吗?"

"比我脸还大个。"猫猫瞬间改口。

逃离盒盒盒地笑个不停,盘子都端不稳,手肘撑在椅子上,下巴贴着手臂。

猫猫弯着眼睛看他。

逃离正色,举起筷子,在他的注视下掰下一块尝一口。

没什么味道,有股淡淡的玉米香。他嚼了好半天,终于在猫猫期待的神色下开口:"有酱吗?"

"什么?"

"烤肠也行。"

猫猫摇头叉腰:"我锅都洗了。"

逃离眯眼笑:"好吧。"

"你将就吃……"猫猫一摸口袋,湿漉漉的,正往下滴水,这才想起来还有可乐这么一回事。

他把易拉罐扯开,汽水发出砰的一声,在夏夜里显得尤为亲切。

逃离循声抬眼看他,逆光下品出一丝特殊的意味。

碳酸饮料像是汽水药弹,易燃易爆炸,就这样矗立在两人之间。猫猫递过去,逃离接过来。

罐壁冰凉潮湿,逃离指尖一颤,只能依靠闭眼喝两口掩饰自己的神色。

"猫猫啊。"他叹声。

"嗯?"猫猫认真地望向他。

有时候他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面前人的下一句话呼之欲出,他好像能够了却其中并不清晰的一部分。然而另一部分,正是藏匿在他们的对望中,依据不明,仅靠猜测来确定关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胆怯。

好在逃离不会让他下不来台:"下次给我烤根香肠呗。"

猫猫长舒一口气:"好啊。"

 

这一夜注定无眠。他们在阳台上待了好半天,就这样面对面翘着腿玩手机,或是偶尔一站一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内容不外乎是这些。夜间的人总是进入感性状态,说出来的话温吞得像在撒娇。深渊四、青训,那会儿不同队不罢休的情谊与勇气。话出口都好真挚,诚恳动人到几乎要将彼此灼伤。

好在他们是真心换真心。

猫猫说:"其实我不喜欢给别人做饭,也不喜欢给别人买零食。"

逃离好像误会了他的用意,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了。"

猫猫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我不是不喜欢给你做饭,也不是不喜欢给你买零食。"

逃离没忍住笑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嗯,我知道。"

"就是……你跟别人都不一样。当然也没有特别不一样。"

"她们说你是死傲娇。"

"你才死傲娇。"猫猫反击。

朦胧的天空像是蒙上一层雾。猫猫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夏天昼长夜短,他知道再过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他没有不清醒到喊逃离留下来看一场日出。这种听起来浪漫实际上有点儿傻逼的事确实不适合这个时间点干。他说,走吧,很晚了,赶紧睡一觉,明天还直播呢。

逃离拍拍椅子:"再坐会儿吧。"

"再坐会儿天都亮了。"猫猫说。

逃离望了眼灰蒙蒙的天。星星都藏起来了,月亮也被云雾遮得只剩一个边角。

雾气缭绕,仿佛集聚的尘埃,泛着不起眼的反光。

他沉默了片刻,吉光片羽般的景象,不是每一天都能够见到,更不是每一天都有机会和他坐在一起,畅聊这些过去的故事。

"如果当时……我俩没去一个队,是不是就不这样了?"

"……"猫猫为他无端而来的伤感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会。我俩不是非得一个队不可吗。"

"所以为什么,当时非得一个队不可啊?"逃离想起来觉得好笑,"离不开?"

"应该是吧。离不开你。"

心跳的频率骤然加快。

"没你做饭我都只能吃泡面——"

还好。猫猫自我安慰道。幸好,他没有戳破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都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维护一张透明的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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